经济学家表示，一旦发生债务违约，美国国家信用将大打折扣，没有哪个国家敢轻易借钱给美国，融资会变得更加困难

□孟佳惠

日前，美国国会参议院通过一项短期调高联邦政府债务上限的法案，暂时避免政府债务违约风险。但这一权宜之计并未真正解决民主、共和两党在债务问题上的分歧，只是将债务上限危机拖延到12月。

美国政客频频上演债务上限“闹剧”，挑动全球市场神经，凸显世界经济被美债“绑架”的脆弱性。专家认为，天量美债已犹如悬在全球金融市场头顶的“堰塞湖”，一旦破防，美债违约将大幅推高全球融资成本，引发金融动荡。美债违约也将削弱美国政府信用和美元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

延期难解美债困境

根据美国参议院10月7日通过的短期法案，国会将暂时提高联邦政府债务上限约4800亿美元，确保美国财政部可履行支付义务至12月3日。众议院多数党领袖斯特尼·霍耶称，众议院将于下周投票通过这项法案。白宫表示，总统拜登期待尽快签署该法案。

这一“权宜之计”并未真正消除两党僵持的根源。美媒报道称，出于明年国会中期选举等因素考量，民主党希望通过常规程序立法与共和党共同提高债务上限，不愿单独背负增加政府债务的政治压力。但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于10月8日致信拜登，明确表示共和党未来不会再次帮助民主党提高债务上限，民主党只能利用预算调节程序独自解决债务上限问题。可以预见，两党12月可能还将在债务上限问题上角力，联邦政府债务违约风险又将上升。

所谓债务上限是美国国会为联邦政府设定的为履行已产生的支付义务而举债的最高额度，通俗地讲，可理解为美国财政部的“信用卡额度”。在债务上限之内，财政部可自行掌握发债节奏；触及上限后，财政部需国会调高“信用卡额度”或暂时取消“信用卡额度”限制后才能继续发债。

这一机制旨在定期检视政府开支状况，一旦过线，意味着美国财政部借款授权用尽。债务上限，本就是确保美国经济健康发展的最后一道屏障，没想到突破上限却成了家常便饭。世异时移，该机制目前已难实现强化财政纪律、控制债务增长的初衷。联邦预算问责委员会的数据显示，20世纪80年代，美国债务上限尚不到3万亿美元，如今债务规模已突破28万亿美元大关。

根据以往经验，快速解决这一问题几乎不可能，因为它关乎美国的“两党之争”。有分析人士认为，美国现有政治制度下，债务上限由经济议题沦为两党斗争的政治工具，是债务问题屡次发展成危机的原因。对此，美国《西南时报》评论称：“这就相当于婚姻双方为信用卡账单而争吵。这可不是经营婚姻的好办法，也不是治理一个对所有美国人和世界其他国家都影响巨大的国家的方式。”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陈凤英表示，美国债务问题是个结构性问题，次债危机以来就一直存在。如果美国经济实现高增长，债务问题或可缓解，但美国经济高增长不可持续，美国债务问题已成为常态，新冠疫情等因素又加剧了美国债务困境。目前，美国经济已高度债务化，如滚雪球一般无法根除。

信用危机引市场恐慌

长期以来，美国国债得到美国的政府信用担保和经济实力支撑，一直被视作国际金融市场“最安全”的投资工具，是许多国家外汇储备的重要资产。美国国债收益率是全球金融市场资产定价基准，美国国债市场则成为全球规模最大、最具流动性的债券市场，受到国内外投资者青睐。

根据美国证券业和金融市场协会统计，截至今年第二季度，美国国债市场规模已超过21万亿美元，约29%由外国投资者持有，其余由美联储、美国国内银行、养老基金、共同基金等机构和个人持有。美国国债如果违约，将大幅推高国债收益率，引发资本市场重新定价和金融动荡。

尽管美国债务违约的情况历史上从未发生，一些经济学家的看法仍然持谨慎态度。“两党政治极化、治理体系失灵和债务上限僵局的频频上演，使得投资者不得不认真对待美债违约的可能性。”一位经济学家坦言，因为市场担忧正在增加，这足以对金融市场及美国经济构成冲击。

在当前经济复苏放缓和新冠疫情持续蔓延的背景下，美债违约的冲击会更大。据穆迪分析公司近期发布的研究显示，一旦美国债务违约，将引发股市暴跌，导致美国家庭财富蒸发15万亿美元。美国将损失600万个就业岗位，失业率将从目前的约5%飙升至约9%。

同时，各种金融指标也暴露了市场的担忧。数据显示，不仅短期国债市场扭曲严重，标普500指数成分股的下降幅度也已达到2020年6月以来的最高水平，一年期美国主权信用违约互换更是直线拉升。

相较于政府停摆，国家信用丧失的影响更为灾难性。摩根大通发布警告称，如果出现国债债务违约，美国损失的信誉100年内也无法挽回。

据了解，历史上美国曾遭遇过信用评级下调，每一次都会引起股市大跌。例如，2011年7月底开始，美国债务接近违约，叠加8月初美国主权信用评级遭遇下调。这段时间美股出现大幅度回撤，三大股指均下跌18％左右。

所谓主权信用评级，是信用评级机构对一国政府作为债务人履行偿债责任的信用意愿与信用能力的评判。“美国之所以能够借到钱，凭借的就是良好的国家信用和全球范围内的市场认可。”一名经济学家表示，一旦发生债务违约，美国国家信用将大打折扣，没有哪个国家敢轻易借钱给美国，融资会变得更加困难，而美国只能加大印钞力度来缓解国内经济压力。

业内人士解释称，这种自杀式自救的方式，不仅会导致自身恶性通胀、美元贬值，也会引发各国大量抛售美债，使得美债偿还压力更大，从而形成一个恶性循环。同时，由于美元世界货币的功能，会将影响传导到世界各地，例如各国原材料价格上涨、企业利润压缩，从而让世界经济陷入动荡之中。

美元地位恐遭削弱

“美国正拖着世界奔向悬崖。”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在评论中直言，“美债危机给各国外汇安全敲响了警钟。对于各国来讲，继续购买美债，就要承担美国印钞带来的通胀；一旦美债违约，估值下降意味着各国外汇资产的缩水。如果强行与美国脱钩，不买美债，美政府会通过无限制地印钞来救市，其结局是引发全球经济危机，让各国金融市场集体失能。摆脱美国债务黑洞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美元霸权地位。”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来，美国以无限量发债刺激经济，而国内通胀相对可控，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美元在全球储备货币中的主导地位。美联储经济学家认为，长时间的美债违约可能会使投资者不愿持有美债、甚至美元计价的资产；虽然投资组合的调整相对缓慢，但会推动美元贬值，投资者也会对所有美国资产提出更高的风险溢价要求。

目前，已经有不少国家开始了去美元化的过程。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数据显示，自欧元诞生以来，美元资产在全球央行外汇储备中所占比例已从71％降至去年第四季度的59％，为25年来最低水平。这期间，欧元资产所占比例维持在20％左右，人民币等其他货币资产所占比例则升至约9％。这表明各国央行在逐步减持美元。

作为美债坚决的抛售者，俄罗斯自2018年开始大幅削减美国国债，累计抛售比例达到95.8%。美国财政部数据显示，截至今年7月，俄罗斯持有美国国债规模缩减至40.06亿美元，几乎完全清空了美国长期国债。

专家指出，当今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并非“天赋神权”。如果美国继续挥霍其国际信用，财政货币纪律松弛，滥用经济金融制裁搞霸凌主义，美元霸权地位的衰落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