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场雨的凤城，天空被洗刷得湛蓝。雨水敛去了七月的嚣张和不羁，浅浅勾画出夏日黄昏迷人的笑意。

       下班回家途经菜场，路两旁的商铺里不停传来电子喇叭的“自吹自擂”声，马路边摆摊的瓜农们热情似火的“自卖自夸”声，还有几位老爷爷老奶奶们的“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人间烟火气，此时味正浓！

       “走过路过别错过，快来挑，快来选，自家种植的绿色无公害西瓜，包熟包甜包脆包新鲜！”这瓜农广告语说得真顺溜！我循声望去，不远处的一个西瓜摊位围了好多人，一位脖子上挂着旧毛巾的老伯正在卖力地用泰州方言朝着人群吆喝着！

       走近打量他：一顶旧草帽下几缕花白的头发紧紧贴着额头，晒得黝黑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好像能看穿你心思的眼睛在微笑时透露出温和的“狡黠”。

       “姑娘，来！看看我这西瓜，可甜呢！”他咧嘴冲我一笑，那稀疏且不整齐的牙齿特别显眼，声音沙哑却不失热情。

       老伯装满西瓜的三轮车前面，放着两个半开的西瓜，它们无声地向路人展示自己甜美的样貌。紧挨着半开的西瓜旁边放着电子秤，秤的边角处分别粘贴着微信收款码和支付宝收款码。

       “那请您帮我挑只吧！”我礼貌地请求老伯。“好嘞！”老伯爽快回应，只见他手指娴熟地在每一个西瓜上轻轻弹过，像是在弹奏一首美妙的乐曲。他那认真专注的模样让我感觉他不仅是在卖他的西瓜，更像是在向路人展现他对生活的热爱，对他人的责任和关怀。他要确保每一个买他西瓜的顾客都能买到名不虚传的“四包”西瓜。

       忽然，只听见“呼……嘟……”的声音朝老伯的摊位逼近，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起身与老伯合力把装西瓜的三轮车往路边推，可还是太慢了，那辆摩托车风驰电掣而来，带倒了西瓜车，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车西瓜像脱缰的野马，个个英姿飒爽、争先恐后地奔赴“战场”……

       老伯的心仿佛也随着西瓜的滚动而跳动，他瞪大眼睛，瞳孔紧缩，快步跟随四处滚落的西瓜，焦急地挥舞着双手，急切地想要阻止那些滚落的西瓜，却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摔得“粉身碎骨”，摔得“面目全非”……有几只瓜宝宝够坚强，翻了几个“筋斗云”原以为会安然无恙，却仍避免不了红色的汁水和瓜瓤遍布四周，露出鲜红“肉身”的悲惨下场……

       老伯的身体僵硬了，脸色一下子由黝黑变成了青白，眼睛里噙满了眼泪，嘴巴张得老大老大，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瓜呀，这可怎么办啊？”说着，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掩面，肩膀颤抖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对那位逃之夭夭的“臭甩”义愤填膺，却又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劝慰伤心欲绝的老伯，原本热闹的现场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寂静得似乎只听见老伯的抽泣声。

       就在此时，人群中走出来一位中年男子，只见他抱起半只摔破的西瓜，用手机对准二维码的标识扫一扫，付款30元，然后默默走开了。像似有心灵感召一样，围观的人纷纷抱着摔破的西瓜，举着手机来到“二维码”标识前，只听到语音提示音不断传来“您的微信已收款10元、您的微信已收款20元、您的支付宝已收款35元……”

       老伯回过神来，他似乎更急了，起身朝着人群边跺脚边大声喊：“不行，不行的，这瓜都破了，怎么能卖给你们呢，没有那么多钱，你们快回来放下，快回来放下！”说着便试图抢过我手里摔破的西瓜。我含笑说道：“老伯，没事的呀，您看这瓜破了就不需要再用刀切了，多方便！”我正好渴了，说着抓起一块放到嘴里，一阵沁入心脾的清甜直抵喉间。“哇塞！这瓜果然不同凡响，汁丰润喉，宛如初恋的味道！”

       “哈哈哈……”大家都被我风趣的话语逗笑了。异口同声说：“是呀，是呀，这样吃起来方便嘛！”

       再抬头看时，老伯不知何时已扯下脖子上挂着的旧毛巾一次又一次擦去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激动的泪水，正露出稀缺的牙齿感激地向四散的人群深深鞠躬呢！（祝金梅）

祝金梅 就职于江苏宁靖盐高速。酷爱文学，喜欢工作之余品一杯香茗、携一份安静、写几行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