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技术性医学过于碎片化，缺乏科学化的全局统领，局限性甚至危害性日益凸显，技术医学科学化已成为普遍提升临床医学各科发展后劲的根本性重大课题，对疾病的整体化认识和实践必将是医学发展的趋势。然而，目前还缺乏完善的宏观医学体系来完整解读各种疾病向慢性转化的普遍规律，很难操控不同疾病之间理不清的复杂关系和相互作用。

□ 蒋忠民 文/图

系统性创新是各个学科领域的顶级创新，具有全领域贯通性解读的预见力和全过程引导性操作的执行力，是占据领域制高点的根本性创新。从闪烁即逝的一念之想，到牢固壮观的宏伟大厦，其成长过程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即长期不懈和悬念丛生的复杂艰巨性，支撑条件和过程环节的脆弱易失性，以及传统观念和既得利益的无形阻碍力。对于那些紧随潮流的后来者，是难以亲身经历和深刻体验的，也是很难按照预先计划集中发力，或集团作战指定分派就能获得关键性突破的。因此，系统性创新极其稀有宝贵，可遇而不可求。而整合医学的创新同样面临着这样的环境。

突破阻碍

实现技术与思想的统一

当今技术性医学过于碎片化，缺乏科学化的全局统领，局限性甚至危害性日益凸显，技术医学科学化已成为普遍提升临床医学各科发展后劲的根本性重大课题，对疾病的整体化认识和实践必将是医学发展的趋势。然而，目前还缺乏完善的宏观医学体系来完整解读各种疾病向慢性转化的普遍规律，很难操控不同疾病之间理不清的复杂关系和相互作用。几十年来，笔者坚持在医学领域深耕细作，对在临床实践观察中曾获得的无数启发和灵感进行系统化集成和优化，以不断迭代更新和行之有效的实践策略推动整合医学体系的升级与完善。

当代精准的技术性医学适用于应对严重的急性病症，作用于更短的疗效时间和更小的分布空间，对应于细胞级的小系统微观法则。置于全身级的大系统内，其法则必然呈现碎片化分布，只有大系统的宏观法则才能作用于更大时空区域，正如电子原子规则适用于分子，不适用于细胞，后者另有遗传学中心法则相匹配；分子细胞规则适用于组织和器官，不适用于疾病的整体和全貌，后者另有整合医学原理相适用，也就是应对顽固慢性病症的宏观法则。总体来说，整合医学就是从预防到预后，从局部到整体，更有效应对慢性病的宏观医学体系。小系统快节奏的微观法则通常寄生于大系统慢节奏的宏观框架内，不同频率和层级的不同法则以叠加态同时作用于疾病全过程，但常被人们的意识选择性坍缩为熟悉的或意向性的角度性事实，而意识之外的角度和维度就会在意识中呈现为更大的不确定性，对于医者来说，探索的艰巨性在于，需要同时突破自然法则的神秘面纱屏障和交流沟通的主观意识屏障，不断实现从主体到客体对各种不确定性的艰难超越，最终实现已知世界与未知世界的统一，也就是医学技术与医学思想的统一。

不确定性原理是在医学实践中完整解读疾病全过程的极具有普适性的哲学原理，也是整合医学的哲学基础。比如，在关于静态的病症诊断与动态的病因评估中，追求对静态标签的确定性诊断，必然使动态病因呈现在意识中时变得更加模糊和不确定；反之，追求对动态病因的确定性把控，则须淡化静态诊断在标签分化路线上不断追求的确定性。不同角度子系统以叠加态并存于共享的大系统中，众多标签的不确定性共存与动态转化才是疾病以完整性存在的永恒常态。再比如，在关于严重性追求近效与顽固性追求远效中，专注于局部病症诊断，更有助于精准应对急性期的严重性，以追求更确定性的近期疗效，但却常因忽略完整的病因过程而放任甚至助长了后期的慢性顽固病，对远期疗效来说，呈现的是更加不确定性；相反，专注于整体病因评估，更有助于消除慢性期的顽固性，以追求更确定性的远期疗效，但须经历由释放顽固性从而转化的近期严重性，使近期疗效更具不确定性。

此外，还有很多原理和法则以不同的角度和维度叠加作用，共同塑造了疾病全过程的完整事态，追求不同疗效和运用不同原理的权衡取舍和风险评估，考验着医者的判断力和患者的承受力。还有太多的悬疑和困惑有待思考，更多规律有待探索和发现，从哲学到技术，从人文到科学，多学科的交叉融合正是整合医学不断发展的动力和源泉。

追求原创

抵御政绩化和功利化倾向

在医学这个高深专业的学科中，疾病纷繁现象背后的本质远非单学科边界的有限视野所能触及。客观上来说，确定性的疾病过程在当前认知层面上还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尚不完备的学科体系难以完整地认识疾病的复杂关系，更难以完整地改造疾病的自然进程，以至于许多成果的价值都很难被大众学术合理评估，大量重复性和低价值的成果涌现。

医学毫无疑问是还远未完善的科学体系，医学实践尤其不能只满足于停留在现有的技术性框架内，如果没有系统性原创性的东西，没有科学化的医学宏观视野和顶层设计，我们所有零碎的医学科研，就只能算是给国外原创者和原有旧格局打补丁的技术性工作，难以上升到科学探索的境界，更难以拓展医学边界，抵达前所未有的新疆域。只有全社会大力弘扬科学探索精神，在医学科研和实践中以医学的科学精神为核心价值观，以医学的人文精神为动力催化剂，并让创新立国之策落到实处，创新个体得到充分激励，创新报国才能成为大众追求的主流理想，才能使科学探索的过程变得更加纯粹和坚毅，也才能更有效抵御医学科研生态中普遍存在的政绩化和功利化倾向，推动医学科学的整体性进步。

(作者单位：吉林大学中日联谊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