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 仪
在一个下雨的日子,龚克从北京只身来到与过往人生无甚交集的天津,并在该市最重要的两所大学里,种下自己的教育理念,使之生根发芽。不少人知道他,除了因为两校校长的身份,更因为他敢于表达自己的教育观念、直言改革主张。他曾直言,“校长后面加副部级是件丢人的事”,而针对这种偏见,高校应进行去行政化改革。
责任感要求你做个好掌门
2018年年初,龚克离任南开大学校长。但他始终身体力行着“允公允能、日新月异”的南开校训,对教育的思考和呼吁,从未停止。
离开清华大学前,龚克是“双肩挑”干部,一直没有放弃科研工作,门下还有博士生。2006年到天津大学后,龚克招了一名博士生,但很快他就发现,与原先在清华大学当副校长时不同,现在,他忙得根本没有时间与这名博士生交流。为了不耽搁学生,只好送他去国外联合培养。此后,他再也没敢招过学生。5年后,龚克接到新调令,前往一墙之隔的南开大学任校长。这是一所学科门类较为齐全的综合类大学,如何定位、如何发展,对龚克来说都是新难题。担任天津大学校长后,龚克全心投入到办学之中,大量看教育学领域的书,为自己补课。逐渐地,他把科研工作全都放下了,一心一意做学校的掌门人。“你做了就要做好,要担起这个担子来,你面对着学校的百年历史,几十万校友,几万在校学生,必须拼命做。”龚克说,这份责任,使得他将自己人生的某一阶段和一所学校联系在一起。
大学校长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真的到了校长这个位置上,龚克实实在在意识到,这个担子很不一样。他首先思考的,是如何构建学校工作的格局。
目前,国内不少高校都以科研文章作为第一要务,在各类榜单对学校进行排名时,科研文章以直接和间接的方式占很高的比重。但龚克认为,学校固然应该出高水平的学术论文,但这不是学校根本的东西。“因为有青年人要受教育,社会才有了学校这样的机构。所以他觉得学校是为学生成长服务的。整个工作的格局、学校最根本的东西,都应该以学生为中心。学校的几大职能,包括人才培养、科学研究、社会服务、国际合作、文化传承,并不是并列的关系。学校的工作都要以学生健康成长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其他都要围绕这个展开。”
龚克认为,这是自己下功夫最多的一个方面,即在学校领导层和全校教职员工中,确立“育人为本”的办学理念,构建“育人为本”的工作格局。
相比之下,为了让学校在各类榜单上排名前进一些,而出台那种“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政策,龚克直言,自己明知这些做法或许“有效”,但是实在难以出手,因为担心伤及学校的长远发展。他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引育优秀人才、推进教学改革、促进学科交叉、加强学风建设、完善管理服务以及人事制度改革方面。
在刚刚结束的学科评估中,南开大学虽然A类学科比重有所增加,但没有一个学科得到过A+。作为校长,龚克压力很大,也许做一些“弃保整合”会有更好的结果。南开没有这么做,龚克说,因为南开将它当成了一次体检,所有准备办下去的一级学科都参与了评估,这样的结果是客观的,有助于发现学科问题。但问题是,领导机关进行资源分配、社会捐助和学生报考,都会受到学校排名的影响,这是让人不得不低头的社会现实。
身为校长,他要承受的压力来自各方面。从前,作为清华大学副校长,协助校长分管某一方面,往往要为分管的工作争取更多资源。成为一校之长,他成了那个决定分配有限资源的人,这是一件需要下极大决心的事,殊为不易。
作为学校负责人,要以“利长远”作为价值判断。近几年,在新校区建设的同时抓学校的改革发展,龚克很是辛苦。新校区启用已经数年,地铁和周边配套一直未到位,又形成新的难题。
2018年年初,在离任演讲中,龚克总结任校长的这些年,说学校“进步的步伐不够大,许多工作没有达到预期,许多工作尚未有效推进,在激烈竞争中有差距被拉大的严重危险。深感南开大学要加快发展必须改革攻坚”。他认为,作为校领导班子的班长,是必须要自我反思的:“我不是那种特别善于决断的人,我觉得自己胆气不足、魄力不足,也许不太适合做一把手。”
但实际上,在龚克执掌南开大学的2555个日子里,学校的新校区已有了初步规模,扭转了人才流出的趋势,推动了教学改革、人事改革和交叉学科等,更重要的是,他从教育的本质出发,努力探索实施“公能”特色素质教育的有效路径,并且已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