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斌杰

消费是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完善促进消费的体制机制，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之前，随着经济运行稳中有变，特别是外部环境发生明显变化，股市暴跌、人民币贬值，导致“消费降级”的舆论声音一度汹涌。最终商务部发言人不得不出面“辟谣”，客观地看，当前市场出现部分大众化商品销售较好的情况，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消费升级的新趋势。

究竟应该如何更加全面理性地看待“消费升级”与“消费降级”？笔者认为，“消费升级”是主流，但是“消费降级”也同时结构性并存。必须要立足“消费升级”与“消费降级”结构性并存的客观实际，进一步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增加低收入群体收入，激发高端消费潜力，推动消费整体结构全面升级。

“消费升级”是主流和趋势

我国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从“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党的十九大之所以作出这一重大历史性判断，消费的不断升级是主要依据之一。“消费升级”重点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消费规模持续增长。据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2017年我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到36.6万亿元，比2016年净增3.4万亿元，同比增长10.2%，连续第14年保持两位数增长。2013-2017年年均增长11.3%，实际增速比同期国内生产总值的增速快3.2个百分点，占GDP比重持续上升。

——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持续攀升。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2018年上半年，我国最终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78.5%，比上年同期提高14.2个百分点。2013年至2017年，我国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年平均贡献率为56.2%，连续第四年成为经济增长的第一驱动力。

——消费结构持续升级。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7年我国恩格尔系数为29.3%，比2016年下降0.8个百分点，比2012年下降3.7个百分点。居民消费结构持续改善，2018年上半年，全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9.4%，据文化和旅游部公布的数据显示，上半年国内旅游收入同比增长12.5%，全国电影票房同比增长17.8%，化妆品类商品同比增长14.2%，居民人均体育健身活动支出增长39.3%，较同期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分别快3.1个百分点、8.4个百分点、4.8个百分点和29.9个百分点。

从一线城市个别行业调研数据看，也存在“消费升级”现象，例如，服装行业，通过调研“十一”期间北京市某一服装经销公司发现，高端服装销量较去年同期增加11%，中端服装销量较去年同期增加200%，低端服装销销量较去年同期减少60%。这些数据也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消费结构升级的趋势。

“消费降级”结构性并存

虽然“消费升级”是主流、主趋势，但是“消费降级”却结构性并存。

从宏观行业数据来看，一方面，据商务部公布的数据显示，全国限额以上单位汽车销售额同比下降2%，降幅较上月收窄5个百分点；家电、建材和家具销售额同比分别增长0.6%、5.4%和11.1%，较上年同期分别放缓12.5、7.7和1.3个百分点。另一方面，从京东金融大消费涵盖的12个行业来看，2018年上半年，家用电器、家居装饰、手机数码同比增速分别为31%、13%和23%，较上年同期分别放缓20个百分点、16个百分点和12个百分点。

从问卷调研数据来看，一方面，调研对象总体消费水平呈现下降趋势。“十一”期间，通过对河北省沙河市等县城消费群体发放电子问卷，收回分析主要数据发现，与去年“十一”相比，总体消费水平持平的占比达36%；消费水平上升的占比达9%；消费水平下降的占比达54.6%，且消费总体金额平均下降15%以上。去年“十一”期间选择外出旅游消费，而今年选择居家消费的占比达18%。通过数据分析，可以得出调研对象整体消费水平有所下降。另一方面，部分四五线城市行业产品销量及结构呈现下降态势。从家电销售情况看，通过随机抽查石家庄下辖的藁城、平山、鹿泉等一些县城家电销售门市情况看，家电销量普遍下降20%左右，电器价格同比上升5%—9%，且消费结构有所下降。以某门店空调销售为例，3000元以上品牌空调销量占比达20%，较去年同期占比下降20个百分点；2000—3000元二线品牌销量占比达50%，较去年同期占比上升15个百分点；2000元以下杂牌空调销量占比达30%，较去年同期占比上升5个百分点。从接待游客数量看，通过调研河北沙河市一家旅行社，数据显示该旅行社今年“十一”期间接待游客人数较上年同期减少34.8%。其中，一日游较去年同期减少78%；过夜游较去年同期减少23%。从手机销量情况来看，通过调研邢台市某一手机连锁店，手机总销量较去年同期减少20%，手机价格同比上升12.5%~20%，4000元以上手机销量同比减少33%，2000元~4000元手机销量同比减少27%，2000元以下手机销量同比增加33%，总体消费结构呈现下降趋势。从汽车销售情况来看，通过调研邢台市某一大众4S店，“十一”期间累计销售车辆较去年同期减少58.5%，广汽传祺4s店“十一”期间销量较去年减少40%。虽然受汽车市场新开店等因素影响，但是鉴于售价较去年同期也降低5%以上，还是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消费降级”的现实。

“升级”“降级”并存的深层次原因及其不利影响

——“消费升级”与“消费降级”结构性并存的深层原因。笔者认为，国内总体的“消费升级”是由于高收入群体的“消费升级”与中低收入群体的“消费降级”的加权平均导致，贫富收入差距的扩大掩盖了结构性“消费降级”的事实。一是从贫富收入差距来看，2017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基尼系数为0.4670，较2016年上涨0.002个百分点，较2015年上涨0.005个百分点。这说明我国贫富差距扩大趋势有所抬头。同时，从2017年国家统计局将全国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进行5等份分组情况看，最富裕的“高收入组”收入增长9.1%，较2016年扩大0.8个百分点；“中等偏上”“中等”和“中等偏下”的收入增长分别为7.7%、7.2%和7.1%，增长速度放缓了0.6个百分点～1个百分点，与富裕阶层之间差距不断扩大。二是从外部环境影响来看，近几年，我国经济增速趋缓导致收入增长明显放缓。2018年上半年，我国GDP实际增长6.8%，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仅为5.8%，低于GDP增速1个百分点。特别是相对于企业主和大量财富的群体，以工资为主要收入来源的家庭，受到经济形势的不利影响更大。三是从家庭支出结构来看，高房价、高房租特别是一二线城市表现更为明显，导致中产阶级负债率较高，其带来的挤出效应，必然影响中产阶级的消费能力和水平。同时，下一代的培养和教育支出正在成为家庭最大的成本开支。新浪《2017年中国家庭教育消费白皮书》数据显示，中国家庭教育支出已经占家庭年收入的20%以上，这也必然带来家庭消费组合的结构变化。

——“消费升级”与“消费降级”结构性并存的不利影响。一是奢侈品消费水平惊人。据《北京——界面》推出的“2018中国最富1000人”榜单，1000位上榜富豪的总财富达到12.5万亿元，占2017年全国GDP的15.1%，百亿及以上富豪有311位，他们的财富总和占榜单总财富的71%。高收入群体财富的高度集中，带来的是奢侈品消费规模的快速扩张。据麦肯锡调查显示，2017年我国居民购买的奢侈品金额占全球奢侈品消费总额的2/3左右。二是县乡商贸发展可能呈现衰落倾向。低收入人群重点集中在县乡区域，受制于县乡家庭消费水平降级、线上消费成为趋势、县乡人口持续向大城市流入等因素，县乡商贸发展可能出现衰败倾向，不利于县乡群众，特别是中年以上人群满足改善生活、便捷消费的需求。三是多样化多层次消费需求难以被有效满足。由于收入群体结构的复杂性，导致多样化多层次的消费需求难以被及时有效满足。例如，由于高品质产品服务供应不足，高收入群体蜂拥到国外消费的现象层出不穷；由于文化、教育、体育及休闲娱乐设施等滞后，制约了服务消费的提质扩容等。四是可能抑制国内长期消费潜力。贫富两极分化，必然导致富裕阶层消费能力惊人，低收入群体只能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更加倾向于生存型消费，形成“中间空、两头重”的失衡消费结构，对于激发促进国内居民长期的消费潜力必然存在不利影响。

优化结构激发潜力的建议

立足“消费升级”与“消费降级”结构性并存的现实，进一步优化消费结构，激发消费潜力，笔者认为，应该重点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

——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建立完善工资正常增长机制，拓宽居民劳动收入和财产收入渠道，不断扩大中等收入群体。加大精准扶贫力度，确保深度贫困人口稳定如期脱贫，切实增加低收入群体收入。

——切实减轻居民生活负担。在住房、教育、医疗、养老等方面，进一步加大政府投入力度，完善优惠税收政策，切实减轻居民负担，不断增强居民消费能力和水平。特别是针对家庭教育负担重这一情况，重点落实好习总书记在全国教育会议上的讲话精神:“深化教育体制改革，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坚决克服唯分数、唯升学、唯文凭、唯论文、唯帽子的顽瘴痼疾，从根本上解决教育评价指挥棒问题”,彻底纠正当前辅导班乱象丛生、家庭被迫进行庞大的教育经费支出这一不正当现象。

——打造优质高效的消费环境。一是优化基础消费环境。进一步加大交通、物流、信息等设施投入力度，不断增强节假日购物旅游愉悦感。建立便捷的交通体系，切实缓解节假日“出行难”；打造现代物流体系，切实降低流通成本；完善高效的信息服务体系，推进线上消费持续攀升。二是稳控价格消费环境。进一步规范市场秩序，切实遏制景区、旅游酒店等在“十一”黄金周旺季大幅涨价违规行为。加强家居、家电、通信设备等生活用品的物价监测，从原材料、物流等多方面强化措施，抑制消费品物价过快上涨。三是提升服务消费环境。实施品牌战略，推进高端品质认证，满足消费者优质高端产品需求。推动文化、体育、教育、休闲娱乐、健康养老等服务消费升级，在用地、税收等方面进一步落实优惠政策，鼓励支持社会力量参与相关配套设施建设，不断增加高品质服务供给。四是改善县乡居民消费环境。优化整合原有商贸设施资源，推进线下商贸与线上电商交易平台结合、商贸物流与休闲农业、乡村旅游、产品加工等相结合，引导城市消费群体到县乡区域进行采摘观光游、农家体验游、休闲娱乐游等，形成城乡消费双向联动发展的生动局面。

——培育健康理性绿色消费文化。鼓励绿色消费。建立绿色产品多元化供给体系，丰富绿色消费品生产，建立健全绿色产品消费优惠政策，引导居民养成绿色消费习惯。倡导健康理性消费。鼓励节约适度、文明健康的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力戒奢侈浪费型消费和不合理消费，增加国内消费，减少消费外流，推进可持续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