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 雷 匡贤明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第二次全体会议上的讲话中强调，“要加快培育外贸新动能，积极扩大中间品贸易、服务贸易、数字贸易、跨境电商出口。”2025年《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拓展境外经贸合作区功能，发展中间品贸易，开拓多元化市场。”

当前，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兴起，严重冲击和扰乱了全球与区域的产业链供应链网络。作为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在促进亚洲经济一体化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代表产业链联系的中间品贸易是RCEP区域贸易的主体。面对域外干扰，共同应对美国“对等关税”挑战，我国与RCEP其他成员国需要积极推动中间品贸易的高质量发展，释放区域中间品贸易潜力，做好中间品贸易高质量发展这篇大文章。这不仅有助于推进RCEP进程，进一步提升区域产业链供应链韧性，促进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和经济增长，也有助于推动我国实现贸易和经济高质量发展。

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具有良好基础，蕴藏较大潜力

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已形成良好的规模和产业基础。第一，从规模和增速看，根据联合国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数据计算，2014—2023年10年里，RCEP区域中间品贸易规模从26024.54亿美元增长至36076.93亿美元，涨幅达到38.63%。其中，我国对RCEP区域中间品贸易规模从7850.52亿美元增长至11766.75亿美元，涨幅达到49.88%，显著高于区域的平均涨幅。RCEP成员对区域内贸易以中间品贸易为主，达到50%以上。其中，我国对RCEP中间品贸易占对外贸易总额比重超过65%。第二，从我国对RCEP区域的中间品贸易依存度来看，我国对RCEP中间品贸易占对世界的中间品贸易比重超过30%。第三，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已形成厚实的产业基础，保持了在区域中间品贸易的主导地位。我国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比重约30%，连续14年位居全球首位；在500多种主要工业产品中，我国有四成以上产品的产量位居世界第一。根据博鳌亚洲论坛2024年度报告《亚洲经济前景及一体化进程2024》，我国保持了在亚洲中间品贸易中的主导地位。2022年，在交易量最大的22种零部件产品中，我国有20种处于领先地位，其中电信设备的零部件，电子元件如二极管、晶体管、集成电路，钢铁材料，纱线和纺织品，汽车的零件及附件等交易量位列前五。

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仍具有巨大潜力。从规模上看，欧美和日韩在贸易高速发展阶段，中间品贸易在进口中的占比达40%~50%，在出口中的占比则达到65%~75%。2024年，我国对RCEP中间品进口占进口贸易的比重约为80.5%，对RCEP中间品出口占出口贸易总额的比重约为57.6%，提升我国对RCEP中间品出口份额仍有较大空间。从结构上看，根据联合国贸易数据库（UN Comtrade）数据计算，2023年，我国对RCEP区域初级产品、半成品、零部件三大类中间品占中间品贸易总额的比重分别为17.4%、66.1%、16.6%，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仍以半成品为主；且2000—2023年初级产品和半成品占比呈上升趋势，零部件占比呈下降趋势。这说明，在技术含量相对较高的零部件领域，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仍有广阔的拓展空间。

推动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高质量发展仍面临挑战。第一，支撑中间品贸易高质量发展的产业结构匹配度不高。当前，我国制造业总体处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水平，从制造大国变为制造强国仍然需要不懈努力。同时，我国生产性服务业增加值占服务业增加值的比重偏低，生产性服务业亟需加快发展，并需要进一步提高与制造业的融合效率。第二，RCEP规则利用率不高。RCEP中间品贸易规模扩张和质量提升仍面临着关税壁垒与各类非关税壁垒、投资壁垒的掣肘。第三，美国“对等关税”行为直接冲击RCEP区域中间品贸易。以消除贸易逆差为直接目的的美国“对等关税”政策，使RCEP区域现有的产供链网络面临严重冲击，不确定性加大。

以产业结构升级推进与RCEP的中间品贸易发展，形成产业升级与中间品贸易良性互动

推动制造业升级，助力RCEP中间品贸易发展，推动我国进一步向区域价值链上游攀升。一方面，系统梳理RCEP中间品贸易的具体产业和具体方向，不断增强我国对相关产品的制造能力，进一步向区域价值链上游攀升。例如，发挥我国超大规模市场的优势，重点关注电气设备零部件、机械设备零部件、运输设备零部件以及电动载人汽车、太阳能电池、锂电池等“新三样”产品零部件等。另一方面，着力提升生产性服务业与制造业的融合效率，推动金融、设计等服务链延伸，实现对制造业的“延链强链”。

以中间品贸易高质量发展增强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动力。从我国科技结构与产业结构角度看，实现大部分关键进口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国产替代还需要一定时期。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充分利用RCEP区域自由贸易的助力作用。一方面，依托14亿人口的超大规模市场优势，坚持扩大高技术含量中间品的进口，不断释放进口中间品的知识和技术溢出效益；另一方面，通过扩大高技术中间品出口，不断释放出口中间品的学习效应和竞争效应，由此通过中间品的进口与出口促进国内制造企业提升自身创新能力，从而推进我国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把握数字化绿色化开放机遇与区域蓝色产业发展潜力，显著拓展我国与RCEP中间品贸易新空间。数字化与绿色化发展是全球贸易经济发展趋势。我国作为RCEP中间品贸易网络核心，需要密切关注RCEP数字产业、绿色产业、蓝色产业等产业发展的最新市场需求，加大对相关中间品的技术研发，并将其转化成具有市场竞争力的出口优势。第一，在数字产业领域，打造各类数字化贸易平台，争取将更多的中间品贸易链条延伸到RCEP区域，同时，通过数字基础设施的投资和建设，帮助RCEP成员搭建数字产业发展的制造基础。第二，在绿色产业领域，我国在以电动载人汽车产业链为典型代表的领域具备发展优势，RCEP新能源汽车产业链的制造业企业仍需从国内进口大量零部件。第三，在蓝色产业领域，可先以东盟成员为重点，充分利用东盟蓝色经济资源禀赋，推进中国-东盟海洋基础设施一体化、海洋旅游经济一体化、海洋生态环境保护一体化，加大包括海洋牧场、海工装备等与蓝色经济有关中间品的制造和贸易。

以单边开放等特别之举助力与RCEP的中间品贸易，共享发展红利

落实有序扩大自主开放和单边开放的政策。比如，率先全面履行RCEP承诺，进一步降低我国对RCEP成员中间品关税，促进深化分工。当前，RCEP大部分成员对区域内中间品贸易加权平均关税已接近零，但柬埔寨、中国、马来西亚、韩国等成员对RCEP区域内的中间品加权平均关税处于4%~5%左右的区间内。我国作为RCEP区域中间品贸易的核心，有条件率先落实RCEP承诺，加快推进对RCEP区域半成品、零部件等中间品的全面零关税，并主动缩短过渡期。再比如，率先着力降低非关税壁垒。由于非关税壁垒具有较强的隐蔽性和对阻碍贸易便利化的影响力，从RCEP以中间品贸易为主的特点出发，需要着力降低非关税壁垒对中间品贸易的影响，并努力实现重大突破。根据全球贸易预警数据库，我国对RCEP实施的非关税措施与自RCEP承受的非关税措施数量较多。发挥中国的积极引领作用，率先主动降低非关税壁垒，并吸引各成员加快消除非关税壁垒，显著减少区域内中间品非关税壁垒数量。

进一步提升我国投资便利化水平，以投资增长促进中间品贸易发展。中间品贸易发展本质上是产业链的国际延伸，产业链越长，中间品贸易越发达。跨境直接投资的增长对延伸产业链有重要的促进作用，从而能够推动中间品贸易发展。为此，一方面，我国要重点在基础设施建设、金融市场发展、科技与创新环境、劳动力市场、制度与营商环境等要素型开放方面进一步提升水平，吸引RCEP跨国企业来华投资，带动优质中间品进口规模扩张。另一方面，要以多元化拓展我国中间品出口市场为导向，鼓励国内企业优先在RCEP区域投资布局，在带动当地产业发展的同时，促进我国中间品出口贸易发展。

发挥开放新高地的作用，加快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积极推动RCEP协定规则升级，促进区域中间品贸易发展。例如，在海南自贸港内率先推进RCEP原产地规则升级，降低区域价值成分计算法下的增加值累积比重，实现由部分累积向完全累积的升级；加快实现海南与RCEP“零关税”配套政策叠加，争取扩大零关税中间品覆盖范围；进一步扩大商务服务、法律服务、金融服务开放，通过高质量的生产性服务贸易助力中间品贸易发展，把海南自贸港打造成为制度型开放新高地。

【作者单位：胡雷，东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匡贤明，中国（海南）改革发展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