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 俊

成中平，字山弟、山地，号闲石堂主人。师从朱葵、卢星堂、龙瑞、程振国等大师。成中平是典型的画如其人、其人如画。其身形是大块头，其性情是大气魄，其为人是大朋友，其画风是大气象，其作品是大画面。然而，却是大中也精、粗中也细、雄中也秀、刚中也柔。

三年前，我曾为成中平的山水画集《水墨行者》写过一篇序。在其中，我写道：“经历了无数真山水后，再观画中山水，便会有些感官上的不过瘾。可是，读了成中平的山水画后，却有了一种亲临山水的感受。既有感官上的过瘾，又有内心的滋润。在视觉上是重重叠叠山、弯弯曲曲路，在内心里却是叮叮咚咚声，犹如清泉汩汩流进心田。这就是真山水的大自然力量，加上中国山水画特有的艺术力量。大自然山水的美可能会愉悦一时而成为过眼烟云；而艺术上的美却能修身养性而永驻胸怀。”

几年过去了，成中平在“搜尽奇峰打草稿”中，又创作了许多的山水画，我大多拜读过。从这些画作中，愈见其功力的厚实和才情的丰富。一是表现在他的技法上，更加善于利用水的作用，令画面产生了浓、淡、干、湿、深、浅等不同的变化；二是表现在他的构图上，更加突出了虚实、疏密、开合、藏露和节韵的综合运用；三是表现在他的用色上，更加兼顾到墨不碍色、色不碍墨，常常在冷暖色交替中显示淡雅与清透；四是表现在他的气韵上，更有一种发于无意中的生动，这样的气韵来自于游心也。心里没有，笔下焉有；笔下有，心能无焉；五是表现在他的画外功夫上，更加注重了诗书画印的结合，而且多了些文学味儿；六是表现在他的意境上，更多地追求节奏美与旋律美，其结构上也在逐步放开中。当然，如若能在画面上多些留白，会令意境更好。随着年龄的增长，山水里的成中平，持有一种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心态。有这样一种心态，他的感情、他的情绪、他的精神，会顺着那山，那水，那树，那石，那一条条若隐若现、曲曲折折的山路，走进山里，走向山巅……

于是，当我今天再拜读成中平的山水画作时，已不大在意像或不像，而会更偏重于画中的寓意。这几年，成中平在新作中想说的话、想表达的意思，我似乎更能理解与领会了。这就是所谓的言外意、弦外音，恰恰是山水画的灵魂之所在。这种画中想说而欲说还休的话，往往会给读者留下无尽的联想和再创作的余地。只可惜的是，如今人们把越来越多的东西都物质化。以至我们在游山玩水时，总是被导游们引导与左右，在匆匆忙忙、浮光掠影中少了许多的情趣；我们在欣赏书画时，总是在意视觉的真实性、景观的再现性而少了许多的联想。其实，中国的山水画从出现时便成为中国人灵魂的栖息地，是一代又一代画家和一代又一代读者对自然、对社会、对人生的某种理解与追求，是作者与读者共同构建并守护的一方精神家园。山有呼应，水有源头，路有回转，树有枯荣，云有沉浮，一幅山水画实际上就是一片可赏可游可亲可近的天地，罝身其间，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独特感悟，都会有自己的快乐享受。

我一直很在意山水画所赐予的独特感受。伴随着这样的感悟与感受，转眼间，我与成中平都进入了花甲之年。忆少年时，我俩是中学同学；而老了后，我俩又成了书画同道。不同的是，他是作者，而我是读者；他的画作日渐趋于诗意表达，而我之读画也日渐趋于诗意解读。正是在这一画一读中，山水画把我们联系得更亲密，让我们共同成长、共同进步。山水画让我们的心情日益愉悦起来，让我们的胸襟日益开阔起来，也让我们的山水精神日益滋长起来。山水画让我们明白了越来越多的人生道理，譬如：凡事要想得开、看得破、拿得起、放得下、舍得了、立得端、行得正。山水画还让我们学会了把过去的事情交给岁月去处理，把当下的身心交给山水去滋养，而把往后的日子留给自己继续努力、不断前行。

（作者系扬州市原文联主席、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