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改革报记者 何玲
□实习记者 孟佳惠
“我在谷歌地图上看我妈妈的老房子所在的街景，这是我长大的房子。上面写着‘图片拍摄于2009年5月’。她的卧室里亮着一盏灯。那仍然是她的房子，她还活着，我仍然每隔几个月坐火车去博德明公园路。”6月16日，英国作家雪莉·特纳（Sherri Turner）的一条贴文已经在推特上获得了数万个“赞”。该推文不仅引起了其他推特用户的注意，也引起了主流媒体的关注，目前已经变成了热门话题，网友们纷纷在谷歌地图上寻找已故亲人的身影。
据报道，多年来，谷歌地图一直提供街景服务，将全景相机拍摄的图像拼接在一起，以再现现实世界物理空间中的数字复制品，让用户可以在线上探索世界。有些人发现，如果他们在谷歌上浏览足够长的时间，使用时间旅行功能，他们可能会发现一张已故亲人的照片被当时的谷歌相机拍摄下来，而且似乎永远保存在谷歌地图中。
黑科技引发隐私泄露担忧
雪莉·特纳的操作其实早已有先例可循。2007年，谷歌发布了街景功能，当时就有用户使用街景的时间旅行功能在谷歌地图上搜索逝者，并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其相关经历。这一趋势表明，谷歌在绘制全球地图（街景目前包括87个国家）方面一直在不断前进，并不断更新数据。在这个过程中，谷歌地图的用户逐渐开始意识到这个过程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后果。
事实上，创造这些360度的世界视角需要短暂的监视，谷歌地图正是使用了大量的摄像头来创造街景所提供的沉浸式体验。谷歌表示，物理世界的数字再现由数百万个摄像头驱动，这些摄像头从多个角度，由工作人员们通过驾驶汽车、自行车、轮渡航行、甚至步行来进行图像捕捉和信息收集，同时还允许用户提交自己的图片来补充谷歌街景。
谷歌地图的一位发言人表示，帮助人们纪念逝者并不是谷歌地图的真正目的，但人们以这种方式使用这项技术是“暖心的”。
然而，除了快速传播的内容外，这些照片也在提醒人们，许多出现在“街景”上的人并不知道他们正在被拍摄，且逝者也无权决定他们的照片是否还保存“街景”上，这无疑引发了人们对隐私泄露的担忧。比如，早在2013年，加州一位父亲要求谷歌删除儿子尸体的航拍图像。谷歌表示，他们已经安装系统用以模糊处理路人个人身份信息和照片中的车牌信息。但显然，如果家人知道他们在找什么，有些人还是可以被认出来的。
从广义角度而言，谷歌这样的科技公司对这些敏感的个人数据拥有很大的权力，而在处理与逝者相关的数据的规范制定方面，公民无法发挥真正的作用。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谷歌对这些数据的处理方式可能与世界各地许多用户关于逝者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规范有所冲突。
“我们大多数在线用户来自南半球国家，大多信仰基督教或伊斯兰教。”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未来社会创新学院教授法希姆·侯赛因（Faheem Hussain）表示，“我们日益发现，平台用户在科技公司的这些规范制定方面严重缺乏参与度。”
“阳奉阴违”隐藏隐私设置
“最新发现的一些信息令人震惊，证实了谷歌正在尽其所能地监视所有人，而且没有发布任何形式的通知。”亚利桑那州司法部长马克·布尔诺维奇(Mark Brnovich)表示。
据外媒报道，2020年，亚利桑那州司法部长办公室对谷歌提起诉讼，指控这家科技巨头非法搜集数据，并利用这些信息向用户投放广告，在2019年创造了超过1300亿美元(约合人民币8277亿元)的收入。针对谷歌的最新诉讼文件显示，即使谷歌用户关闭了追踪功能，谷歌仍在继续收集用户的位置信息。
文件同时披露，谷歌的一些高管和工程师对公司的行为表示担忧，他们早就知道公司通过手机用户很难找到的秘密设置，搜集这些用户所在位置的信息。即使在用户关闭位置共享设置后，谷歌仍会收集位置数据。与此同时，这些文件显示谷歌还向LG等手机制造商施压，要求他们隐藏隐私设置，因为这些设置很受用户欢迎。
据谷歌内部人士透露，当谷歌测试其Android操作系统的版本时，一些版本的隐私设置很容易被用户找到，谷歌认为这是个“大问题”。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谷歌随后将这些设置更深地埋藏在设置菜单中。
负责谷歌地图业务的前副总裁杰克门泽尔在证词陈述中承认，谷歌找不到用户的家庭和工作地点的唯一可能是，该用户故意把这些地址设为随机地点，从而让谷歌无法获得精确线索。就连谷歌负责定位服务的高级产品经理，甚至也不知道其复杂的隐私设置网络是如何工作的。
谷歌的员工还表示，很难阻止谷歌确定用户的住所和工作地点。如果不把你的位置交给谷歌，它就“没有办法”向第三方应用程序提供你的位置。根据这些文件，谷歌使用多种途径收集用户位置数据，包括WiFi，甚至与谷歌没有关联的第三方应用程序，迫使用户分享数据才能使用这些应用程序。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将他们的手机连接到WiFi。
马克·布尔诺维奇在去年5月曾对谷歌提起诉讼，指控该公司在未经Android用户同意的情况下非法跟踪他们的位置，即使用户禁用了位置跟踪功能也不行。诉讼称，谷歌始终在后台运行某些功能的位置跟踪，只有在用户禁用系统级跟踪时才会停止这种做法。
对此，谷歌发言人何塞·卡斯塔内达(Jose Castaneda)在电子邮件中表示：“马克·布尔诺维奇和参与诉讼的竞争对手‘竭尽全力歪曲我们的服务’。我们一直在产品中内置隐私功能，并为位置数据提供强大的控制。除了隐私仪表板和其他控件外，Android12还将增加所谓的‘近似’位置选项。”然而，如果亚利桑那州的指控成立，谷歌可能会面临一场艰难的法庭之战。
美风波未平德狼烟又起
日前，德国联邦卡特尔局(FCO)宣布，已对谷歌德国公司（Google Germany）、谷歌爱尔兰公司（Google Ireland）和谷歌母公司Alphabet展开反垄断调查。
这是谷歌继欧盟10年反垄断审查之后，在欧盟地区面临的最大规模的调查。FCO负责人认为，这家科技巨头提供了广泛数字服务，对跨市场竞争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同时，FCO将对谷歌的数据处理条款进行深入分析，FCO认为，谷歌从其收集的信息中享有“战略优势”。此外，FCO还质疑，用户“在谷歌将如何使用他们的数据方面是否有足够的选择。”
此次反垄断调查的第一项程序即审查谷歌的市场地位。根据全球知名流量统计平台Stat Counter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4月，在德国市场范围内，谷歌搜索引擎的市场占有率为91.32%，YouTube作为社交媒体的市场占有率为5.06%，安卓操作系统的市场占有率为64.43%，Chrome浏览器的市场占有率为49.07%。这些数字业务无疑给谷歌带来了可观的利润增长。根据谷歌母公司Alphabet2021年第一季度财报，谷歌的搜索引擎、G-mail及谷歌地图等服务带来的营收同比增长30%，在线视频服务营收同比增长近49%。
FCO局长安德烈亚斯·蒙德特（Andreas Mundt）称：“谷歌提供了大量的数字服务，包括谷歌搜索引擎、YouTube、谷歌地图、安卓操作系统、Chrome浏览器等，因此该公司可以被认为对跨市场竞争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其他公司往往难以挑战其市场地位。”
与此同时，数据处理也是此次调查的另一关注焦点。安德烈亚斯·蒙德特认为，谷歌的商业模式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处理用户数据。由于可以访问与竞争对手相关的数据，谷歌享有极大的战略优势。而用户使用谷歌的服务，通常需要先设置账户，并同意谷歌的相关数据处理条款。这些条款是否合规成为重点研究对象。
据悉，新修订的德国《反限制竞争法》强调，保护消费者选择是竞争法的主要目标。“企业要求用户同意其数据处理条款，却未充分给予用户决定是否以及出于何种目的处理此类数据的选择权”等行为，被认为会对跨市场竞争产生重大影响，企业能通过这种方式收集到大量与竞争相关的数据，提高市场进入壁垒，阻碍其他企业的发展。
寻找已故亲人的趋势不可避免地提醒我们，随着时间的推移，谷歌地图在记录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然而，在记录相关信息的同时，如何尊重和保护用户的个人隐私依然是谷歌需要长期探索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