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刘世锦
□中国改革报记者 袁琳
□实习记者 安宁
近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对外公布。《意见》在畅通土地、劳动力、资本、技术、数据五大要素方面提出30条具体改革举措。为何要推进要素市场化配置？有哪些重要举措？对此，记者专访了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刘世锦。
“我国经济正在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需要进一步促进要素的自主有序流动，提高要素的配置和利用效率。”刘世锦说，但从实际情况看，要素市场却是我国市场体系发展中的一个短板。《意见》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就构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措施，对建设高标准市场体系、推动高质量发展、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具有重要的长远和现实意义。
刘世锦告诉记者，《意见》坚持问题导向，从实际出发，瞄准各类要素市场存在的突出矛盾和薄弱环节，有针对性地提出了改革思路和具体举措。
在土地市场方面，《意见》强调要建立健全城乡统一的建设用地市场。“近些年来，我国城市化进程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大都市圈和城市群加快发展，各种生产要素向这些区域集中，推动提升城市聚集效应，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可以预见，今后相当长一个时期，我们经常讲到的转型升级、创新驱动、经济增长新动能等，大部分会出现在这些区域。这就要求打通城乡之间人员、资金、技术、土地等要素的双向流动通道，重点是加快城乡接合部的农村集体土地制度改革。”
《意见》提出，要加快修改完善土地管理法实施条例，完善相关配套制度，制定出台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指导意见；提出鼓励盘活存量建设用地，深化农村宅基地制度改革试点，深化推进建设用地整理，完善城乡建设用地增减挂钩政策。
在土地管理体制方面，《意见》提出城乡建设用地指标使用应更多由省级政府负责，探索建立全国性的建设用地、补充耕地指标跨区域交易机制。“这些政策有利于地方政府从实际出发制定规划，提高土地利用效率。”
为了与大都市圈和城市群发展相适应，在劳动力市场方面，《意见》强调要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提出放开放宽除个别超大城市外的城市落户限制，试行以经常居住地登记户口制度。
“户籍制度改革的实质并不是一张纸，而是户口背后的基本公共服务。”刘世锦说，《意见》提出要建立城镇教育、就业创业、医疗卫生等基本公共服务与常住人口挂钩机制，推动公共资源按常住人口规模配置。《意见》中提出的营造公平就业环境、优化国有企事业单位面向社会选人用人机制、加强就业援助、加快建立劳动者终身职业技能培训制度、完善技术工人评价选拔制度等，对结构调整、技术进步冲击下的劳动力资源重新配置，提升劳动力市场的活力和韧性，都具有重要积极作用。
刘世锦强调，资本市场对经济发展的作用日趋增大，影响广泛。《意见》提出要完善股票市场基础制度，坚持市场化、法治化改革方向，改革完善股票市场发行、交易、退市等制度。对债券市场，强调扩大市场规模，丰富市场品种，推进债券市场互联互通，并提出探索对公司信用类债券实行发行注册管理制。
“进入高质量发展时期，解决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更为重要。”刘世锦告诉记者，《意见》提出要构建多层次、广覆盖、有差异、大中小合理分工的银行机构体系，放宽金融服务业市场准入，推动信用信息深度开发利用，增加服务小微和民营企业的金融服务供给。《意见》还提出推进绿色金融创新，这将对加快生态文明建设、向绿色发展方式转型提供有力支撑。在金融对外开放方面，为推动我国金融业主动有序地融入国际金融体系，《意见》提出要稳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和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稳步推进证券、基金行业对内对外双向开放，有序推进期货市场对外开放，逐步放宽外资金融机构准入条件等举措。
“技术对创新发展至关重要，科研活动的国际合作是技术要素市场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刘世锦指出，《意见》强调要加快发展技术要素市场，健全职务科技成果产权制度，完善科技创新资源的配置方式，促进技术要素和资本要素融合发展。探索国际科技创新合作新模式，加大人才引进力度，畅通海外科学家来华工作通道，为外籍高层次人才来华创新创业提供便利。
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明确提出数据是重要的生产要素。刘世锦告诉记者，《意见》对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提出了一系列重要措施，包括推进政府数据开放共享，制定出台新一批数据共享责任清单；提升社会数据资源价值，培育数字经济新产业、新业态和新模式；加强数据资源整合和安全保护，制定数据隐私保护制度和安全审查制度等。“这些政策措施针对性、实用性强，将会助推数字技术和数字经济的进一步发展。”
“完善要素市场，价格形成机制和市场运行规则是关键所在。”刘世锦介绍说，《意见》提出要形成土地、劳动力、资金等要素价格主要由市场决定的机制，引导市场主体依法合理行使要素定价自主权，推动政府定价机制由制定具体价格水平向制定定价规则转变。对要素市场运行机制和规则，《意见》提出要健全要素市场化交易平台，支持各类所有制企业参与要素交易平台建设，规范要素交易平台治理；打破地方保护，加强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执法，加强信用体系建设，健全交易风险防范处置机制。
“总的来说，《意见》对新形势下完善要素市场作出了系统全面的战略部署和切实有效的具体安排。”刘世锦说，把这些政策举措落到实处，需要营造有利的改革环境，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同时更好发挥政府作用，强化竞争政策基础地位，打破行政性垄断，防止市场垄断，进一步减少政府对要素的直接配置。
记者注意到，《意见》强调，加快要素价格市场化改革，健全生产要素由市场评价贡献、按贡献决定报酬的机制。同时，营造良好改革环境。深化“放管服”改革，强化竞争政策基础地位，打破行政性垄断、防止市场垄断，清理废除妨碍统一市场和公平竞争的各种规定和做法，进一步减少政府对要素的直接配置。
最后，刘世锦强调，改革机制也很重要，顶层设计要与基层试验有效结合。顶层设计主要是管方向、划底线，在此前提下，要给地方、基层、企业和个人留出更大的自主选择空间，允许试错纠错，鼓励大胆创新，在更大程度上激发出各个方面的积极性、创造性，加快形成高标准的要素市场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