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安生
作者简介：廖安生，生于1968年9月，江西省宁都县人，现供职于江西省宁都县人民法院。江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宁都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宁都县政协委员。著有小说集《棋王》《宦海奇观》《品悟》，中短篇小说集《歧途》，长篇小说《岁月沧桑》，与人合著法制文学《夺命之色》《索命之财》《致命之因》《罪情》，长篇小说《孽缘》《底线》，人物传记《磨砺》《末路枭雄》，乡土教材《重镇黄陂》，主编《往事》杂志12期。
桂明感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犹豫数日，终于下定决心，准备登门去找刘文豪老师。他认为只要刘老师肯开口帮忙，自己进城的事那是十拿九稳。
刘文豪是桂明在县城读师范时的班主任，他对桂明的情况那是一清二楚。桂明师范毕业后，分在离县城60公里的小松中心小学任教，转眼已二十余年了。当初，刚到小松，在县城出生长大的桂明倍感寂寞无聊，是那么渴望进城；后因找不到对象，也期盼能进城；直到在小松遇上现在的妻子灵芝，与她结婚，并生下儿子家玉，才算在小松安下心来。
这些年来，经桂明不断努力，一步一个台阶，已成为小松中心小学副校长。校长已年逾五十，学校的老师断言：校长退下后，肯定是由桂明接任。
校长这个职位对桂明并没产生多大的诱惑力，他现在最迫切的是进城。
桂明想进城，的确是有原因的。去年家玉考上县一中，灵芝辞去了学校的临时工，按照桂明的意思，到县城照顾儿子，兼顾照顾二老。二老随着年龄增大，身体开始出现状况，先是桂明母亲因高血压导致中风，手脚变得不利索，接着桂明父亲查出直肠癌。这把灵芝累得够呛，远在小松的桂明，能不着急吗？
县城新建的那所龙溪小学已竣工，正在进行装修，秋季便可招收新生，需要大量老师，桂明想到龙溪小学去教书。
前些天，县委宣传部乔爱民副部长履新任县教育局局长。桂明与乔爱民虽不怎么熟悉，两人却是同门师兄弟。桂明在师范是九六级，乔爱民是九九级，都是刘文豪老师当班主任。桂明决定找文豪老师跟爱民局长说说自己的事。
小松盛产茶叶，小松岩茶荣获过国家金奖。桂明从小松捎回两盒小松岩茶，准备送给文豪老师，另用一个信封装了5000元现金，想托文豪老师给爱明局长。桂明知道按现在的行情，这点钱肯定是不够的，他认为这只是意思一下，关键是文豪老师在爱民局长面前说话有分量。
文豪老师去年退休了，桂明回县城常去拜访他。来文豪老师家，桂明感到轻车熟路。
桂明敲开文豪老师家门，将那两盒茶叶放在客厅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与文豪老师闲聊几句后，就正式进入话题。
“刘老师，我的情况您是最清楚的，我这次必须调回城里来照顾家里。”桂林开门见山地说。
“像你这种情况，组织上确实应优先考虑。”文豪老师连连点头。
“今年秋季，城北新建的龙溪小学要启用，肯定需调入大量教师。”桂明又说。
“这是个好机会。”文豪老师答道。
桂明欲言又止，迟疑片刻，说：“今天我来找您，想恳请您帮忙，找乔爱民局长说一说。”
文豪老师淡淡地笑了一笑，“好吧，你的情况特殊，我找爱民说说。”
听文豪老师这么一说，桂明按捺不住的高兴。
师生两人又天南地北地聊了些其它话题。
桂明起身告辞时，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信封，说：“刘老师，这两盒茶叶是给您的，这东西就麻烦您给爱明局长。”
文豪老师提起那茶叶想拿还给桂明，两人推辞一番，文豪老师还是收下来了。接着，文豪老师又拿起那个桂明放下的信封，说：“这个就没必要吧，你拿回去。”
又是一番推辞，桂明劝文豪老师说：“现在办事是这个样子，我这只是略表心意，请老师帮忙递给他。”
文豪老师脸露难色，“我怎么好给他，再说我给他，他会收下吗？”
“没问题，没问题！”桂林安慰说，转身离开。
桂明留下的这5000元钱，在文豪老师手中如烫手的山芋，让他思考、矛盾了好几天。这辈子他还真没求过人送过礼呢！
文豪老师与乔爱民同住一小区，互有来往，每年春节，乔爱民都会礼节性地去看望文豪老师，给老师拜年。
周末，文豪老师认为爱民可能稍有闲暇，拨通爱民的电话，“爱民，有空吗？”
“在家呢，刘老师找我有事吗？”
“有件事想登门过来给你说说。”
“刘老师，您客气了，哪能劳驾您登门，我马上过您家来。”
挂了电话，不到十分钟，乔爱民就来到文豪老师家。
文豪老师招呼乔爱民坐下，问了些爱民过教育局后的感受。接着，他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将桂明的家庭情况和他要求进城的事情跟爱民说了。
听文豪老师这一说，乔爱民认为象桂明的这种情况组织上也应予以关心和照顾。
乔爱民当即应承下来，“刘老师，徐桂明情况特殊，我一定会关注这件事情。”
离开时，文豪老师提了一盒上次桂明送来的茶叶，那信封他早就放入茶叶袋里，让乔爱民带回去，“这是徐桂明上星期带来的，让我一定要交给你，略表心意。”
乔爱民推辞一番，文豪老师执意要他收下，他拗不过文豪老师，暂且先把东西拎回家。
如此一来，文豪老师和桂明都认为此事妥了。
几个月后，龙溪小学教师招录纳入议事日程。乔爱明局长请示县有关领导后，得到明确指示：龙溪小学所有教师，均从乡下通过考试择优录用。爱民局长原想让桂明进城后，也当个副校长，可随后关于龙溪小学行政领导的配备，县领导经讨论后又作出决定：鉴于县城原五所小学行政领导配备过多，新办的龙溪小学的行政领导，从县城这五所小学选配。
这年8月初，龙溪小学的行政领导和教师被确定下来，桂明大失所望。
桂明不知内情，他想不通，怎么乔爱民一个堂堂的教育局长竟然解决不了他进城的问题。
桂明来到文豪老师家诉苦，让同样不知内情的文豪老师深感纳闷。
离开文豪老师家时，桂明不经意说了句：“上次那东西，他收下了吧。”
“给了他呀！”文豪老师回答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桂明走后，他留下的这句话，让文豪老师思索了很久，难道徐桂明会怀疑自己没把钱交给乔爱民，或是乔爱民没发现茶叶袋内的钱？”
文豪老师的儿子在美国，媳妇即将分娩，文豪老师夫妻准备去美国住一阵子。这些天，因桂明这事让他心里疙疙瘩瘩，很不是滋味。最后，他果断作出这个决定。
出国前一天，文豪老师打电话把桂明叫到家，然后交给他内装5000元的一个信封，说：“事没办好，这钱乔爱民给退回来了。”
桂明没想太多，把钱收了下来，内心稍稍得到些安慰，象他这样的家庭，500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
暑假转眼就要过去，秋季开学在即。桂明心想又得回到他执教多年的小松中心小学。
一天下午，桂明手机响了，拿起手机接听，才知是乔爱民打来的，叫桂明去他办公室。
桂明来到乔爱民办公室，乔爱民给桂明沏好茶，让桂明落座。
“你的事，刘老师跟我说了，我一直记在心里，可上次你要求去龙溪小学，县领导对选调学校行政人员有硬性规定，只能在县城其它几所小学选，我也爱莫能助。”乔爱民解释说
听乔爱民这一说，桂明算是彻底失望了。
乔爱民喝口茶，稍作停顿，又说：“你的情况实在很特殊，我思来想去，准备把你先借调到县教师进修学校去，你看怎么样？”
听了这话，桂明高兴得发傻，反而说不出话了。
看到桂明那高兴劲儿，乔爱民也为自己办好了一件事情，落实了文豪老师意图，嘴角布满笑意。
“真是太谢谢乔局长了！”桂明想尽快回家，把这消息告诉家人，他起身告辞，紧握乔爱民双手。
“你情况特殊，应该得到组织上的照顾。” 乔爱民回答说，转身从橱子里拿出盒茶叶，递给桂明，“这东西你拿回去吧，你是我的师兄，我怎么会要你的东西。”
这不是自己送给文豪老师的小松岩茶吗？难道文豪老师转送了一盒给乔爱民？桂明心中吃惊，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还没等桂明反应过来，乔爱民把东西硬塞给了桂明，把桂明推出办公室。
回到家，桂明把茶叶往茶几上一放，迫不及待地把进城的消息告诉家人。
儿子家玉从外面回来，看到茶几上的茶叶，他好奇地从袋中想拿出茶叶来看看，发现里面还放有一个信封，大声说：“爸，这茶叶袋中怎么还有个信封？”
桂明快步走了过去，拿起信封一看，这不是自己原来叫文豪老师捎给乔爱民局长的吗？
怎么回事？桂明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