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灵寿县乡镇干部减负情况调研
□张竹新
今年3月，中共中央办公厅发出 《关于解决形式主义突出问题为基层减负的通知》（以下简称《减负通知》），将2019年作为“基层减负年”，提出了许多务实管用的举措。为了解基层减负进展情况，灵寿组全体挂职干部以分组调研的形式，面向河北省灵寿县委县政府、政府部门及乡镇干部开展面对面访谈，并发放调查问卷。截至2019年7月5日中午，共回收问卷148份。本次调研覆盖了多个单位和层级的干部，每人选择自身较为熟悉的部门，与工作人员开展面对面访谈，能够听到许多真话实话，调研的可靠性和有效性较强。
基层减负是一场“及时雨”
干部们认为《减负通知》直面基层干部负担重的问题，是一场“及时雨”。在总体感受上，有近六成的干部感受到减少了一些负担或减负非常明显，部分干部在会议效率、文件篇幅和督导检查等方面减负感受较为强烈，尤其是在会议组织方面，上级部门通过减少或合并会议的方式减轻了基层负担。但同时，仍有四成多干部表示没感觉到减负，尤其是乡镇干部，普遍反映减负力度不足，在会议、检查、填表等方面工作压力较大，留痕问题依然严重，微信工作群在节假日仍然使用频繁，编制人手欠缺，问责压力较大，周末经常加班并且没有补贴。
笔者将灵寿县三圣院乡与灵寿县干部总体减负感受进行比较，发现共性问题和突出问题。
在灵寿县干部填写的148份减负调研问卷中，共有35份为乡镇干部填写。统计分析乡镇干部的问卷数据，与所有干部（含县领导班子、政府办事机构干部、县直部门干部等）的问卷填写情况进行比较，发现有以下几个特点：
乡镇干部对基层减负的总体满意度低于全县干部平均值。在乡镇干部中，有48.57%的干部认为没感觉到减负，有40%的干部感受到减少了一些负担，11.43%的干部减负感觉非常明显。
在会议数量、抽调基层干部帮忙情况和上级部门接待陪同情况方面，乡镇干部与其他干部感受差异较大。在会议数量方面，有48.58%的乡镇干部没感觉到减少；在抽调基层干部帮忙情况方面，有25.70%的乡镇干部选择“抽调了部分干部”；在上级部门接待陪同情况方面，有34.29%的乡镇干部没感受到什么变化，有42.86%的乡镇干部认为比以前要简化一些。
在督查、检查和考核次数方面，乡镇干部与其他干部感受较为一致。有48.57%的乡镇干部没感觉到次数减少，40%的乡镇干部认为减少10%~30%，8.57%的乡镇干部认为减少30%~50%，2.86%的乡镇干部认为减少50%以上。
在填表报数、报送材料和参与的微信工作群以及使用的政务 APP数量方面，乡镇干部和其他干部感受到的减负力度最小。在填表报数、报送材料方面，有57.14%的乡镇干部和去年相比没感受到什么变化，在微信工作群以及使用的政务 APP方面，有68.57%的乡镇干部认为没有什么变化。无论是乡镇干部还是其他干部，这两个方面的减负感受都最弱。
在干部的意见建议方面，乡镇干部声音更多。有45.7%的乡镇干部在问卷上提出了意见建议，大部分乡镇干部希望能够加大力度继续减负，在减少借调、减少督查、进一步压缩和精简会议、减少过度留痕、提高点基层待遇、减少问责等方面提出了意见建议。
乡镇干部减负有四大难点
结合问卷统计结果、面对面访谈情况及笔者在乡里挂职工作期间的观察，目前乡镇减负的难点主要是工作任务强度大、权力责任不匹配、减负政策难落地、过度留痕成习惯四个方面。
乡镇工作压力仍然较大。乡镇工作繁重纷杂，除乡镇自身建设发展之外，还要完成上级部门包括县职能部门分派下来的任务。同时，乡镇干部数量有限，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良莠不齐，存在“能者多劳”的情况。尽管 《减负通知》印发后，干部周末加班的情况得到一定的缓解，但干部晚上和周末加班的情况依然存在。
向基层“甩锅”现象依然存在。一些职能部门将环保、信访稳定、环保治理、违法征地违法建设等方面的监管、执法责任全数推给乡镇政府，而乡镇政府并没有相关职责权限，只能牵头开展工作，无法直接调动国土所、供电所、派出所等县直机关派出机构，工作难度大。这些工作一旦出问题，往往就要问责乡镇干部，并且将包村和主管同志一并问责，较为打击干部积极性。2018年度，灵寿县共100多位乡镇干部被问责，问责比例比较大。
任务层层加码，减负传导缓慢。在布置任务时，各级单位常常层层加码，落到基层压力很大；但在减负方面，一级一级减负下来乡镇却感受最小。所以，乡镇层面的减负还需要上级部门和县职能部门共同努力，从多角度想办法。
过度留痕现象依然存在。留痕分为两类，一类是被动留痕，如贫困户档案，按要求必须留痕；另一类是主动留痕，如在乡政府工作群里发送的工作图片。有受访者表示，从客观上讲，留痕是工作量的展示，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尤其是当工作涉及重大项目、脱贫攻坚等方面，干部会自觉留痕。但当过度留痕已成为一种工作习惯时，乡镇干部的精力大部分放在材料准备上，反而影响了工作本身。与留痕相应的，是基层办事办文效率的低下，再加上信息化建设程度有限、缺乏文件中转机构、信息整合力度不够，乡镇干部总是疲于应对各种检查和报表填报。
理顺权责关系倡导结果导向
乡镇干部既是政策执行的“最后一公里”，也是减负传导的最后一公里，如何让乡镇干部从一些无谓的事务中解脱出来，让基层有限的人力、物力集中到重点工作上，用到为乡镇百姓谋福利、为乡镇经济谋发展上。
理顺权责关系，根据工作需求增强乡镇相关管理权限。针对乡镇权力上收责任下移的问题，按照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乡镇政府服务能力建设的意见》要求，上级部门应当及时将事项分类，对直接面向人民群众、量大面广、由乡镇服务管理更方便有效的各类事项依法下放乡镇政府，尤其是在农业发展、农村经营管理、安全生产、规划建设管理、环境保护、公共安全、防灾减灾、扶贫济困等方面，逐渐扩大乡镇的服务管理权限，为乡镇干部工作提供抓手。对于本应由相应上级部门、职能部门管理的事项，不得随意转嫁给乡镇政府，确需乡镇配合或委托承办的，依法制定扩大乡镇政府服务管理权限的具体办法，赋予乡镇必要的管理权限，并提供相应的政策、经费、设施、技术、人员保障。
加强减负学习宣传和检查考核，确保减负政策执行落地。加强各级干部对《减负通知》和省市有关实施措施的学习培训，加强对公安、人社、扶贫、环保等中央部门制定的配套减负方案的宣传贯彻。上级部门应加强对下级部门减负情况的监督检查，把下级部门执行《减负通知》情况纳入考核范围。除了重要节点、工作推进的关键时刻，应该严格执行好乡镇领导干部带头休假制度，减少节假日微信群工作信息“轰炸”，让乡镇干部享受到轻松的夜晚和安静的周末。
倡导结果导向，改进基层工作方法。减少上级部门对下级部门的“过程控制”，力戒形式主义，减少被动留痕；在考核时注重结果导向，减轻干部事事留痕的心理压力，减少主动留痕。优化工作方法，上级单位部署工作时做到科学统筹，看是否能在横向上与其他部门的工作合并，再纵向下达至乡镇；要求乡镇提供的材料一次性提出具体要求和格式，不人为制造负担。建立完善基层文件流转制度，乡镇去上级单位或县直部门收发文件不再一件件收取，而是通过固定的收发文件机构，每天定期投箱，减少乡镇干部尤其是离县城较远的乡镇干部在路上的时间成本。打造智慧办公系统，增强政务内网在材料上报、信息整合、视频会议等方面的功能，让乡镇干部少填表、多落实，少“跑腿”、多学习。
关心关爱乡镇干部，解决基层留人难问题。在干部储备和招录方面，继续发挥好乡镇农村青年人才服务中心后备干部培养作用，不断优化基层公务员和事业单位人员考录选拔机制，将素质高、能力强、愿意在基层奉献的人才纳入基层干部队伍。在干部选拔激励方面，进一步树立重实干重实绩的用人导向，在现有基础上建立完善基层干部问责激励机制，不断细化干部容错纠错规定，给干事担当的干部更多机会。在干部严管厚爱方面，将心理疏导纳入乡镇干部培训课程，定期为干部提供免费心理咨询服务。建立健全谈心谈话常态化机制，帮助受处分、受挫折的干部及时调整心态。落实好乡镇干部加班补贴等福利待遇，切实为干部解决工作困难和生活困难，做到事业留人、感情留人、待遇留人。
（作者系国家发改委人事司挂职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