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驻日使馆公使衔参赞明晓东谈日本政治经济形势
□ 中国改革报记者 李韶辉 徐赟
“2018年日本《税制改正大纲》和《2018年度财政预算案》已经出台，如果改革措施和减税政策得到落实，2018年日本经济有望继续保持增长态势。”我国驻日使馆公使衔参赞明晓东近日在国家发改委2017年驻外经济参赞报告会上如是表示。
在明晓东看来，2017年日本政治经济形势有两大变化：政治由乱局到平稳，经济由疲弱到稳健。
政治由乱局到平稳
2017年安倍政权一度陷入危局，7月份支持率跌破了30%，达到安倍执政以来的最低点，进入到公认的30%以下的政权危险区间。不过，在提前举行的大选当中，执政的自民党取得胜利，保住了安倍政权。
据明晓东分析，日本一度陷入政治乱局有三个原因，一是安倍本人深陷“两个学园”丑闻。他利用职权和影响力，为森友学园低价购地、加计学园增设兽医系大开绿灯，被在野党抓住不放，穷追猛打。
二是自民党一党独大，在日本政界飞扬跋扈，利用在国会的多数优势，强行通过法案，单方面抛出修宪时间表，引起了共愤。
三是对阁僚和亲信约束不严，个别大臣议员失言、失信、失德，遭到舆论批评。
这些政治乱局的结果，是在东京都议会选举中，自民党惨败，败给了刚刚组建的地方政党都民第一党，从自民党出走的小池百合子当选东京都知事。
“痛定思痛，安倍重整旗鼓，进行了一场政治豪赌，即提前解散国会，举行大选。如果胜选，安倍继续执政，如果败选，则安倍退出政坛。”明晓东说，结果在大选中，执政的自民党奇迹般取得压倒性胜利，赢得了大选。以此为开端，安倍高举“经济最优先”的大旗，声称以谦虚的态度执政，日本政局由纷争走向稳定。
经济由疲弱到稳健
2017年日本经济保持温和复苏态势。数据显示，截至2017年11月，日本的景气扩张期保持了60个月，超过了上世纪末期的“伊奘诺”景气期，成为战后第二长景气扩张期。
明晓东将2017年日本经济概括为以下6个特点。
复苏势头平稳。2017年一季度环比增长0.4%，二季度环比增长0.7%，三季度环比增长0.6%，折年率增长2.5%。日本实际GDP连续7个季度环比正增长，创1994年以来连续季度正增长的新记录。日本政府调高了全年经济增长预测，由年初的1.5%调至1.9%。
通胀预期稳定。2017年11月，剔除生鲜食品以外的核心CPI同比增长0.9%。截至11月，CPI连续11个月同比增长，且涨幅逐月扩大。此外，由于年初以来能源等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上涨，11月日本国内企业物价指数为3.5%，也保持11个月连续同比增长。大宗商品价格上涨开始向最终产品传导，消费者物价指数和企业物价指数连续上涨，让日本终于看到了摆脱通缩的希望。
对外贸易好转。2016年，日本进出口贸易双双下降。2017年受国际贸易复苏影响，日本的进出口贸易明显恢复。日本财务省公布的2017年11月贸易统计初值显示，出口额为69,210亿日元，同比增长16.2%，连续12个月增长。其中，对华出口总额增长25.1%，达到13,797亿日元，为历史最高水平。进口额68,088亿日元，同比增长17.2%，连续11个月增长。贸易收支为顺差1134亿日元（约合人民币66亿元），连续6个月实现顺差。
企业投资向好。日本财务省公布的2017年三季度法人企业统计显示，除金融、保险业外的全产业设备投资同比增长4.2%，达到10.79万亿日元，连续4个季度同比增长。最新公布的法人企业景气预测调查数据显示，日本全产业2017年设备投资将增长3.4%。其中，制造业增长4.9%，非制造业增长2.5%。
就业形势大好。2017年11月，日本平均完全失业率为2.7%，连续6个月低于3%。日本厚生省统计数据显示，10月份有效求人倍率1.55，创1974年1月以来的43年零9个月新高。完全失业人数连续89个月同比下降，制造业、信息通信业和服务业用工需求增长明显，部分行业人力不足、招工困难，日本就业达到了充分就业水平。
企业效益良好。日兴证券从已经公布的上市公司财报预测，2017年财年日本上市企业净利润将创新高。据日本财务省法人企业统计季报显示，全产业（不含金融保险业）主营利润，一季度同比增长26.6%，二季度同比增长22.6%，三季度同比增长5.5%，其中制造业增长44.4%，非制造业下降9.5%。另外，伴随着企业海外投资的加速，企业海外收益也明显增长，1月~10月，日本直接投资带来的分红等收入达到10.7659万亿日元，预计全年将创新高。
同时，明晓东坦言，2017年日本居民消费不振。实际消费支出继一季度同比下降2%，二季度同比增长0.2%以后，三季度同比零增长。“主要原因是居民收入增长缓慢，占就业队伍约40%的非正规就业人员工资低，收入仅为正规员工的60%。”他说，虽然日本政府连年呼吁企业增加职工工资，但在消费税增加、养老金、健康保险等自付比例提高的情况下，居民家庭可支配收入无法真正增加，这是造成社会消费乏力的根本原因。
不确定性仍较明显
明晓东谈到，虽然日本经济有所回升，但不确定性仍较明显。
据他分析，首先，日本人口老龄化严重，劳动力资源制约因素凸显。65岁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27.7%。2017年出生的婴儿为94.1万人，比自1899年采用现行统计方式以来曾是历史最低值的上年减少约3.6万人，连续两年出生不足100万人。死亡数估算值为战后最多的134.4万人，比上年增加约3.6万人。死亡人数减去出生人数的人口自然减少40.3万人，比上年增加约7.2万人，创历史新高。日本政府提出的“到2025年度末的总和生育率（女性终生生育婴儿估算人数）达到1.8”的目标极难实现。2017年结婚的情侣比上年减少约1.4万对，为60.7万对，创战后新低；离婚的减少约5000对，估算达到21.2万对。2016年的总和生育率为1.44，距离维持人口所需的2.07尚远。
其次，日本经济对外依存度较高。国际进出口贸易规模、汇率等对日本经济影响较大。本轮日本经济复苏实际上是世界经济复苏带动的结果，投资、消费虽然有所增长，但不足以拉动日本经济。日元作为国际避险货币，一遇风吹草动，便呈升值态势。据预测，如果日元汇率升到1美元兑换108日元，日本企业将陷入经营困境。
再次，生产率低下，在G7国家中日本排名垫底。美国的劳动生产率排名第6，德国排名第8。劳动生产率排名第一的是成功引入大型IT企业等全球性企业的爱尔兰。“日本生产率本部”对OECD35个国家的劳动生产率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日本排名第20位。其原因主要有：日本工作效率低下，容易导致长时间劳动；日本人以相对便宜的价格提供了费时费工较多的优质产品或服务。
此外，2020年东京奥运会之后，资本和人口有可能进一步向大城市集中，地方萧条不可避免，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奥运对经济的拉动作用。
六措并举提振经济
“缩差距、辟税源、减税负、增劳力、提效率、助消费”，明晓东表示，针对经济运行中存在的结构性矛盾，日本政府近期研究出台了一系列政策。
近日，日本提出2018年税改法案，以期缩小日益扩大的收入差距。对年收入850万日元以上者，提高所得税率，对个体户和自由职业者则提高税前扣除额度。
为筹措新财源，日本时隔27年创设新的税种——离境税、香烟税和环境税。向出境者征收1000日元（约合人民币59元）；香烟则将每支增税3日元；从2024年度在住民税上增加征收每年1000日元“森林环境税”，用来养护森林。
对于企业所得税，日本提出，如果企业对员工加薪3%以上，或者增加创新研发投入、加大设备投资力度，则予以税收优惠。虽然企业所得税实际税率（2018年度为29.74%）本身没有变化，但因税收优惠政策，大企业实际负担将减轻至20%左右。
为改善就业结构，日本推动非正式员工和正式员工同工同酬，促进妇女和老人就业，解决劳动力短缺问题。截至2017年11月平均数据，日本就业人数达到6528万人，同比增长约1%。明晓东援引数据说，“此举已经见效，尽管日本人口在减少，但劳动就业有所增加。”
同时，开展生产率革命和人才培育革命。通过使用机器人、人工智能、大数据和物联网等手段提高生产率；对低收入家庭大学生免除学费，发放补贴型奖学金等，加大人才培育力度。
此外，为减少家庭育儿负担，刺激消费，日本对3岁~5岁儿童实行免费入托；对年收入260万日元低收入家庭的0岁~2岁幼儿实行免费入托。
“总的看，2017年日本经济保持持续增长，企业利润增加，股市表现出色，对外贸易明显恢复，消费和投资温和复苏。2018年如果各项改革措施和政策得到落实，日本经济有望继续保持增长态势。”明晓东表示，根据预测，日本2017年度实际GDP将增长约1.9%，2018年实际GDP将增长1.8%。